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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47)(1 / 2)





  他这番大道义重于泰山,压得戚九喘不过气来,不由辩嘴,萧玉郎实在可怜,他不过是张了一双翅膀,却被族人迫害至此,萧族死不足惜。

  白式浅改色,世间该死的人太多,自然天道惩罚,而你并非天道,双手何必沾那脏血,污了你自己。一番正气凛然,催着谢墩云一并寻找出路。

  几人寥寥数语间,有人悄悄地靠近了坟地里的萧玉郎,看他一副凄惨无比的样子,绵然冷笑道,小弟.弟,借你的翅膀给我一用,如何

  人影掌中的剪刀,灼灼烁烁。

  僵死僵活的萧玉郎像被逼急,回光返照一般,突然启了唇,轻如逸叹,重如遗言,世人不要我安寂,便扫青霊与遗脔。

  语毕。

  无穷无尽的绿毛骨尸与萧家亡魂从羽翅的上千颗眼珠里攀爬而出,挨挨挤挤滚若蠕虫,好似肉眼翻蛆,蚁穴喷卵,无一例外奔散向萧氏族人。

  把惊扰的人影吓了一跳。

  敌袭!!

  杀来的阴阳双幻汹汹如潮,第一浪就把整个萧氏族人往死里拍,借着就是排山倒海地厮杀。

  萧族众人明战均均地改为盲斗,完全溃了阵脚,一盘散沙,乱射的断箭失去了准头,蒙眼不辩是敌是友,眨眼死了三成。

  绿毛骨尸异常凶悍,逢人就咬,萧族人众无论贵贱均成刍狗,但凡被活捉的,眨眼间四分五裂,哀嚎凄惨。

  坟头里笼一片杀气腾腾的惊悚,乌烟瘴气肆虐而发,发不能挡。飕飕然的风削过每个人的头顶,带着渗骨的阴寒,还有血脏的腥气。

  乌鸦野狐亦趁夜出来抢食,坟头的蒿草食血后突飞猛长,绿中渗红。

  寰眼处皆是碎肢残臂,血流成河。

  确实不能死再多的人。

  而他是唯一的眼睛。

  没错。

  眼睛!

  戚九右拳一握,拧着慌乱的神思一定,掌中银碎陡然香气大振,十里飘香,银碎里激发的荧荧幻丝,空地里幻织出一架木质巨弩。

  他凌空登上弩架,八八六十四副粗长铁箭一齐瞄准半空中的幻目。

  抱歉,玉郎君。

  一蹬踏板,所有铁箭长风破浪,恣睢如雹,砸去时虺虺胜电,直把血红之眼打成血窟窿作罢。

  阳幻瞬间大破。

  绿毛骨尸化作粉尘,层层落入土中,不将复焉。

  阴幻旋即上位。

  萧氏那些亡魂称大,与自家子孙后代打成一团,子孙后代蒙着眼浑然不知,被连撕带咬,盆摔笔插,虽不至残,也是阴森可怖。

  这种家事就不好管了。

  戚九越过尸山血海去看萧玉郎究竟,被眼前惊悚一幕骇得整个人头皮发麻。

  萧玉郎死在了棺材板上,像一具惊悚愕然的枯尸扭作畸形,他的一双翅膀被人刚刚砍去,酱红的血液尚未从孱瘦的肢体里流尽,喷溅出的形状由更像两支愤张的血翅。

  他或想逃过。

  但是十几枚梵文锁骨铜钉禁锢着他,俨然深深忍受对方生拉硬扯的极度折磨,最后疼死的。

  是谁歹毒至此?!!

  梵文锁骨铜钉下,洁白的羽毛顺血而下,如扬帆孤行的扁舟,驶向黄泉。

  阴幻即败。

  季风编织的幻彧即将消散,仿佛于无。

  世间再无阴阳双幻。

  再无枯瘦的少年,自墓道里蜗蜗而行,饮啖鼠肉。

  他还没来得及变作字眼,被后人诵读。

  他幻法高超,却无力回天。

  他有翅不能飞,有家不能回,他被族人厌弃甚至杀害。

  他

  戚九的脑火干烧,后悔的字眼由胸膺里沸腾,到膨胀,到喷溅。

  他的手忍不住伸向即将散去的幻彧,掌心造出一股强势勃发的巨大风潮,把阴幻修补再修补,每一个萧氏亡魂牢牢地攥在手心,听候调遣。

  萧氏族人还在与未离散的亡魂做疏死搏斗。

  萧轲的宝剑在面前不断地砍削和挑刺,他的疲态倍显,苍白的胡须随风武动。他觉得似乎安全了,因为诡谲多变的声音渐小。

  猛一把,有人扯开他的眼帘。

  混黑之后是一片愤然的亡魂,俱是萧氏家族墓冢中的枯骨。甚至三位开门立户的曾祖。

  他们已成骷髅,目中无珠,却呲牙裂齿,好不骇人。

  萧轲在宗祠里见过列祖列宗的衣貌风骨,最先认出来了。

  可是这一群亡魂面露不善,像是兴师问罪的模样,一推二,二传三,将萧玉郎的尸骨抬在萧轲面前,举高临下。

  不不不,且听我解释萧轲仓促地跪在地上叩头,直把泛皱的额撞击得鲜血淋漓。

  这孩子不是我杀的!我只是为了避免给萧门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!

  指着萧玉郎的尸骨,神情开始疯癫,这些年,他也没闲着,年年使坏变着法恶整我们,我们含辱负重,不堪溯想,而且我们也好惊慌,毕竟族内出了怪物,才把他才把他

  萧轲说不下去,干涸开裂的嘴巴滚出血珠子,溅湿了襟口。凌乱的银发遮掩了他的表情,却遮不住他犯下的滔天大罪。

  萧氏亡魂并不言语,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垂量着他。

  刽子手!

  一具骷髅捡起一方土石,朝萧轲的头上狠狠打去,当即开花,炸出血来。

  越来越多的亡魂抄起石头,面目狰狞,幽怨得仿佛不耻。

  就听得萧轲凄厉的声音自浑浊的幻彧里呐喊。

  不!!

  太阳初绽,冬寂露出鱼肚浅白。

  恐怖的幻彧随着夜幕褪去,再无踪迹。

  萧家苟活下来的残主剩仆从草甸里钻出来,疮痍之地吸走了浓厚的血汁,沃土乌黑,草木貌美。

  死去的那些断躯,亦消匿得无影无踪,但是草地上有隐约的拖痕,仿佛被什么拽进了族墓里面,棺阖土掩,一派祥宁。

  有人长喘着气,幸免于难。

  但也有人惊呼,那是什么!

  就见萧轲佝偻的肢体跪在族墓巨碑前,早被乱石砸死,面目全无,浑身没有一块好肉。

  而萧玉郎的名字细刻于萧氏三祖之下,恩伴福泽,永垂不朽。

  有个家伙轻轻附在萧望山的耳畔一语,二当家,我之前好像看见七姨奶奶的身影了。

  萧望山沉浸在巨大的悲怆之中,族人几乎损毁了四成,连亲哥亦是凄惨横死,哪里有情绪管那个所谓的七姨奶奶。一把掌把那厮抽个半死不活。

  闭嘴。

  全部闭嘴!昨夜之事谁都不许再提!

  柳白骨站在高高的山岭之上,俯瞰茫茫坟塚里一片凄惨哀绝,她的指甲仿佛涂着红艳艳的蔻丹,实则血染。

  一颗一颗,把瞳孔之翅上的眼珠捏爆,血酱横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