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蕴呆呆的愣在那里久久没法回神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什么都没法想，整个人僵硬得像一根木头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，直到村长带头高声呼喊：“恭送仙师！”

  远远能看到有一道流光冲上天际快速消失在远方。

  秦蕴才回过神来，继续驱赶着牛车前进，面上表情依然是木木的，行动缓慢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。

  看到他来还车的村长媳妇还兴奋的想要拉着他说仙师的事情，对上他木然的双眼，立刻打了一个激灵，快速把手缩回来，还后退两步，不敢再去看秦蕴。

  秦蕴不发一言，麻木的转身离去，连买的药材都没拿。

  回去的一路上都听到村民们高兴的大声谈论仙师，说仙师有多俊美，手段有多厉害，面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是宽和有礼，简直完美的不是凡人。

  不知道是谁先把秦蕴和仙师放在一起比较，有人非常不屑的来了一句，“仙师那就是天上的仙人！哪里是秦蕴那煞神能比的？”

  说完一抬头就对上秦蕴冷漠麻木的视线，立刻吓得三两步窜的没影了，估计晚上睡觉又得做噩梦。

  其他人也个个都噤若寒暄，纷纷躲开。

  秦蕴依然面无表情，心里却在想着：是啊，根本就没法比，那你还心存什么侥幸呢？

  说不定现在沐寒霄已经高高兴兴的跟着他离开了，连留下来跟他道一声别都等不及。

  而他回到家，面对着人去楼空，空落孤寂的宅子，只能暗自神伤，失落孤独……

  秦蕴越想越心痛，情绪低落的打开了大门，就看到一道清冷孤寂的背影静静的立在院中。

  秦蕴难以置信，沐寒霄竟然还没有离开！他是在等自己吗？

  心从深渊升回天堂，秦蕴欣喜若狂的快步走上去想要将他紧紧拥入怀中，再也不放开。

  沐寒霄听到动静，转过身，视线和秦蕴对上。

  秦蕴欣喜的笑容全部僵在脸上，心再次从天堂落入谷底！

  他看到了什么？

  沐寒宵那双一向清冷明亮不为他人所动的眼睛，此时竟然闪烁着复杂难言的情绪，眼角还有些湿湿润，他是在为和情人久别重逢而喜极而泣吗？

  秦蕴已经能想象到情人相见，泪眼盈盈的感人场面！

  在他的印象中，沐寒霄从来都是清冷孤傲的，即使容貌被毁，修为被废，和一些衣衫褴褛的奴隶一起像商品一样被人围观指指点点，他也一样面无表情，眼中清冷依旧没有一丝波动。

  秦蕴只见过他清冷、莫然、稍微温和、淡淡喜悦，和独有面对小宝时的淡淡温柔的样子，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么强烈又复杂难言的情绪！这种情绪还是为别的男人露出来的！

  秦蕴整个人都酸成了柠檬精了！

  沐寒霄没想到秦蕴会突然回来，还看到了自己那么狼狈的一面，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，“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？不是说还要多买一些东西吗？”

  他别开眼的小动作落在秦蕴的眼里，更像是心虚掩饰的表现，再加上他说的话，什么叫你怎么这么早回来？那不就是在嫌弃自己回来的太早了不想见到他吗？

  秦蕴火气上涌，语气非常的冲：“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，还是说你希望我永远也别回来？”

  沐寒霄一愣，睁大双眼看向秦蕴，明明秦蕴早上出去还好好的，怎么回来就好像吃了爆仗一样，他都还没点呢，自己就炸了？

  最重要的是，这些日子秦蕴在他面前都是伏低做小，竭力讨好，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！

  他也不是没脾气的，正想要生气，想到秦蕴这些日子对他和小宝的好，和他刚刚下定的决心，又默默的把这股气忍下去，“你这是怎么了？脾气怎么这么冲？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？”

  秦蕴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，完全看不到沐寒霄的忍让，就算看到了也只以为是他准备离开自己了，愧疚心虚之下的表现，火气更大了，说话也语无伦次的，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  “能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？我那是顺心的很！你不也是非常的顺心吗？现在是不是想要大笑三声表达你高兴？来，你别忍着！尽管笑！我都在这里听着呢！”

  沐寒霄默了默，眼脸微垂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：“你是遇到他了？”

  这个他不用说明，他们都知道指的是谁。

  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但真的从沐寒霄嘴里得到确认，他们两人是真的相遇了，秦蕴还是感觉到有天雷在脑袋里炸响，把他的理智轰炸的乱七八糟的！

  “多好啊！你们师兄弟终于见面了！你也可以高高兴兴的跟他回去继续做你的仙师了！他那么厉害！对你又那么上心！还千里迢迢的从上面跑下来找你！”

  等他把你带回去之后肯定有更好的方法给你驱除毒素，重新修复经脉丹田，给你找来大把资源让你修炼！让你很快就恢复以往的荣光！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人鄙夷不屑，指指点点了！”

  真好！真好！和他比起来我这么个废物根本就不算什么！我能给你的和他比起来就根本不算什么！你能跟他回去真是太好了！”

  秦蕴口不择言，越说越觉得就越是那么一回事！麻惹！好气！

  沐寒霄渐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，漠然的看着他，语气带着一丝冷然：“你就是这样看我的？”

  秦蕴对上他冷漠的双眸，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沐寒霄，自己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，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，冰冷的眼神拒人千里，看向他的时候如同看一只不相干的蝼蚁！

  秦蕴气血冲上大脑，说话更是不经大脑，“我有说错吗？你当初答应和我成亲不就是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？”

  你落到那样的境地，当时只有我能帮你，也只有我能动用一个家族之力给你寻找名医和药材，给你医治，助你恢复！娶你让你给我生孩子不过是我趁人之危提出来的条件！你一定在心里恨透了我吧？”

  若不是我趁人之危，你又怎么会被逼无奈屈辱的答应我的条件？现在你的师兄找来了！他可以给你更好的！你们也可以终成眷属了！还需要我做什么？你怎么还没跟着他一起离开？还是说你想要报复我报复我这些年给你的屈辱和难看？”

  沐寒霄气极而笑，失望的看着秦蕴，放在背后的手握紧，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，语气冰冷，声音低哑：“你认为我嫁给你给你生下小宝是屈辱难看？”

  秦蕴没发现他的不对劲，继续作大死，冷笑道：“这难道不是你认为的吗？”

  沐寒霄的声音更加低哑了，像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，“好！好！好！既然你这么认为，我离开便是！”

  秦蕴耳边一阵轰鸣，整个脑子都炸开了，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先一步紧紧握住了沐寒霄的手，力气大得很快就在沐寒霄的手上勒出一道红痕，脸色阴沉如恶鬼，一字一句咬得极重，像是从牙缝挤出来一样：“我！不！准！”

  这时候和系统在外面玩够的小宝骑着铁马滴滴嗒嗒的回来了，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父亲一脸狰狞的握住爹爹的手，那神情那模样，仿佛下一瞬就会对柔弱的爹爹大打出手！

  一直尘封在他记忆里的可怕画面再次出现，那个凶残可怕一直想要打死他和爹爹的坏父亲回来了！

  “哇！——”小宝的哭声终于把秦蕴从发疯的边缘拉回来，就见小宝哭着冲上来抱住沐寒霄的双腿，挡在沐寒霄身前，哭喊道：“别打我爹爹！坏父亲不要打我爹爹！”

  视线触及小宝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，恐惧戒备的双眼，秦蕴如同置身冰窖里兜头被砸了一桶冰渣，浑身僵硬，走丢的理智终于回归。

  他都做了些什么！

  明明是自己无能，回来却只会对妻儿发脾气，这样的他和覃耘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？

  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？

  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能得到沐寒霄？

  秦蕴动了动嘴唇，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，对上沐寒霄漠然冰冷如同看陌生人的眼神，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，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。

  沐寒霄甩开他的手，抱起哭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来的小宝，转身回屋，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，留下秦蕴呆呆的站在那里，久久没有回神。

  秦蕴不知道的是，沐寒霄才把门关上，便再也忍不下去喷出一口血来。

  小宝见状以为沐寒霄被秦蕴打吐血了，哭得更大声了，还一边哭一边打嗝，嘴里一直喊着“爹爹”、“坏父亲”。

  沐寒霄听得心口直抽痛，想要拍拍小宝的背安慰他，嘴巴才张开，喉咙一痒，又咳出一口血来！

  小宝更加恐惧，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哭嚎，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，小脸憋得通红的。

  沐寒霄没办法，用袖子抹掉嘴上的血迹，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颗用蜡包住的药丸，捏碎上面的腊衣，放在嘴里轻轻咬上一小点，立刻就去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散发出，渐渐温养五脏六腑，缓解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，气也均匀了许多，这才有力气去哄小宝。

  这药丸是莫衡给他的养气丸，以他现在残破的身体，根本不能一下子吃完整颗养气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