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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两口儿(种田)第31节(1 / 2)





  人生四大喜:久旱逢甘霖,他乡遇故知,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。

  但,是喜么?

  母亲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楚?带着对陌生女人的歉疚,他能走得心安么?

  他不想害人,于这位不相识的姑娘而言,一辈子就算毁了。

  当一家人被皇上敕令限期逐出京城,父亲到他房里叱骂了半日,什么凉薄的话都说了,全然没有关心过他才在金銮殿上受了杖刑,只能躺在床上。双腿血肉模糊,将包裹的白布和身下的床单都洇然得殷红,就没把他当亲儿子看待。

  毁了自己的前程,断了父亲的仕途,一大家子富足的生活沦为黄粱一梦,他是罪人,父亲那几房妾室隔着窗子哭哭啼啼地指桑骂槐,都憎恨他。

  最内疚的是,他连累母亲被父亲掌掴。

  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,他毁了我郁家!”父亲咆哮着说。

  母亲房里的东西被父亲砸了个稀巴烂,其中有他亲手送给母亲的琴---那是二人的定情之物,母亲视若珍宝。

  他忽然就想,不如就此离去?

  遂自暴自弃,不愿再瞧大夫了,双腿上的棒伤自出京后也未再换过药了,因此感染流脓、皮肉腐烂,他开始发高烧,一路上烧得稀里糊涂,竟然还留着条烂命捱到了乡下。

  不过,他余下的时日也不会再多了。

  本来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,母亲却非要给他找女人来冲喜。

  这不是身体上的疾病,他的双腿不过是鞭笞后的伤,骨头断了可以接,肌肤烂了它会长出新的血肉来,实在是他觉得生无可恋,所以冲喜有什么意义?

  当初奋不顾身要退了皇婚,一人做事一人当,他死了干净,也算是给皇上有了交代,天家的颜面挽回,父亲可图谋东山再起。

  耳听着他的新娘小口小声地偷吃东西,吃得这么轻快,郁齐书努力说服自己---愿意嫁过来冲喜的,定然就是个贪图钱财的。乡下姑娘,除了身子清白,没其他可取。若他没娶她,她也就嫁个目不识丁的乡下男人,吃糠咽菜,人生仅仅如此。他不用愧疚,更不用感到良心不安,说不定他新娘子的父母对他千恩万谢呢,他是做了好事。

  对面长条案几上的红烛已燃去过半,橘红色的火苗轻轻摇曳,烛光映照着满屋子的红,一切像在醉生梦死中。

  郁齐书望着帐顶出了好一会儿神儿,他将短暂的人生过往在脑海了个过个遍,临到最后,不可避免的,不受控制的,芦花的音容笑貌浮在他眼前。

  双目逐渐赤红,他心头发了阵狠,祈祷下一世再不要遇见她!

  死,也是为了忘了她。

  烛火还在轻晃,他的眼皮儿渐渐沉重。

  第49章

  芦花全没注意到床上人的那点细微动作。

  红豆糕吃完了, 她顶着喜帕又老老实实端坐了一阵。

  入洞房快有一个时辰了吧,自始至终都没人来理会过她。

  从接亲到拜堂,夫家处处透着压抑的气氛, 不过芦花早知道了自己是来冲喜的, 自然能想到男方家里是不可能请亲朋好友来吃喜酒的, 闹洞房什么的就更不可能有了。再说病重的新郎官应该也经不起这样的吵闹和折腾, 就只怕吃着闹着,红事真成了白事。

  但可是,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连盖头也没给她掀, 就有些奇怪了。

  一直叫她干坐着, 哪有这样入洞房的?

  芦花填饱了肚子,闲坐无聊, 有了心思关心自己这洞房要怎么入。

  离开潘家时, 刘桂香特别交代了芦花不要自己把盖头掀起来,一来不合规矩。盖头本来是给新娘子遮羞用的,姑娘初为人妇、为人媳, 不免惶惑、紧张、羞怯, 用盖头遮住,可以缓解她的压力。但你却擅自掀开,这么大胆不知羞, 若给夫家人瞧到了,少不得说她野,没教养;二来不吉利。丈夫用杆秤挑盖头,就取个称心如意的好兆头, 寓意姑娘嫁过来, 日后夫妻、婆媳、妯娌关系都和谐美满。

  掀盖头是新郎的专利, 他人不能代劳。

  桌上是备了杆秤的, 还有合卺酒。

  不过不是冲喜来着么?如果新郎官病得很重,已经不能自如行动,夫家人为了讨个吉利,肯定会吩咐下人协助新郎官先把她头上的盖头挑了再走。

  但先前送她入屋的婆子出去前特意跟床上的人打了招呼,可见床上那位并未病重到连掀盖头这件事情都办不到,所以,他怎么半晌都不出个声儿?也没听到他翻个身啥的。

  啊,难道是他因为生病,精力不济,等不及做这件事情就已经睡着了???

  芦花脑子里各种杂念,半忧半愁。

  好嘛,你倒是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睡得好不舒坦,我要怎么办?难不成就这么干坐着坐一晚上吗?

  不知哪个角落里的蛐蛐儿一直在叫唤,叫得芦花心浮气躁。

  想了想,芦花屁股左右磨蹭,在铺了布垫的圆凳上整出了些不大不小的声响儿。

  她坐的位置距离床铺也就两三步远,除了秋虫啾啾,房间里很安静,她弄出的这点响儿绝对够得着床上那人听见的。

  可,没人回应她。

  他还真睡着了?

  时间悄悄流逝,夜已过半。

  芦花实在坐不住了,屏住呼吸,侧身朝床,扶着桌子让上半截身子尽量往前探,耳朵支棱起仔细听。慢慢,脸色发白---床上那位似乎连呼吸的气儿都没有啊!

  芦花手足冰凉,头皮发麻。

  深深吐出一口气,她悄悄取下了盖头,然后缓缓站起身来,努力抻长了脖子往床上看。

  床上那人还是之前那样子脸朝上躺着一动不动,好像姿势都没半点变化。最主要,芦花眯着眼观察了足有两分钟,她那位夫君的胸口没见到有明显起伏!

  这人是不是多半已经死了?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