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营救(1 / 2)





  刘砚检视那翻译, 他是个中国人, 瘦瘦小小, 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, 穿着破旧的西装,刘砚在他身上翻到一堆盖章的卡片, 收好, 提着他的脚拖出去, 在拐角处窥探。

  市集上已几乎没有人了, 女孩推着一个叠满木箱的铁车出来, 蓬头垢面,疲惫地走向东边的走道。

  拐角出倏然出现了两个人,女孩停下脚步。

  卓余杭拖着那翻译的脚过来,把他扔到车上,抬眼看那女孩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  女孩看了一眼那翻译,说:“你们胆子太大了。”

  刘砚心道自己的人际关系已经够低能了,卓余杭竟比自己还要糟糕,他摘下手套, 想与她握手,问:“我叫刘砚,他叫卓余杭, 初次见面, 请多关照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  “温玉虹。”那女孩咬着下唇, 诧异地打量他们, 说:“你们不怕我喊出来吗?”

  刘砚说:“你要打算出卖我们,刚刚早就朝他们说了,不是么?你让这高个子躲起来,证明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卖我们。”

  温玉虹避开刘砚的目光,看着他的手,又抬眼道:“我的手……很难看,生病了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跟我来。”

  她推着车在前头走,穿过一条走廊,这里是矿洞改装后的地下避难所,四通八达,隧道两边连路标都没有,有的地方用水泥刷了墙,有的地方则是阴暗的用木桩支撑着的潮湿矿道,温玉虹示意二人停下,到路口去窥探。

  一队巡逻士兵懒懒散散地乘着矿车经过,刘砚手里开启一个微型装置,关掉提示音,开始探测。

  卓余杭低声道:“那是什么?你觉得她能相信?”

  刘砚道:“魏博士给我的机械探测器,可以探查所有的机械机关,地雷以及附近的枪械,我负责侦测陷阱,你负责提防人,打起精神点……你觉得她不能相信?”

  卓余杭面容冷峻,一声不吭,而后道:“我不知道,杀手的直觉告诉我,她可以相信。”

  刘砚随口道:“你知道上次告诉我和蒙烽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跟我来’的人是谁么?”

  卓余杭没有回答,刘砚缓缓道:“是你妹妹,我们跟着她走,结果蒙烽被炸得飞出了快二十米。”

  卓余杭冷冷道:“所以你该先把这女的……”

  刘砚道:“嗯,所以那时候,如果先把你妹妹一枪杀了,事情会好办得多……你说呢?我可不保证这女孩儿有没有另一个可怜的,盼着妹妹安全回家的杀手哥哥。”

  卓余杭不说话了。

  他们过后,温玉虹才接过刘砚推来的车,继续前进。

  在矿道中兜了快半小时,最后抵达一个幽暗的矿洞。

  矿洞里就像个集中营,里面点着昏暗的油灯,矿洞里又有蛛网般彼此贯通的小矿洞,温玉虹把车推进一个小矿洞里,刘砚站在阴影下,扫视一眼这个区域,外面躺着不少正在呻吟的,痛苦的人。

  他缓缓走上前,单膝跪地,揭开一个老头脚上盖着的毯子,他躺着奄奄一息地喘息,出的气多,进的气少。

  那老头的脚烂了。

  刘砚上去摸他的额头,小声问:“听得见我说话么?”

  老头睁开双眼,朝他看来。

  不是丧尸。

  不是丧尸?!这是什么原因?病毒又变异了?!没有失去神智,也不会咬人。

  刘砚刹那间警觉地察到了疑点,忽然又意识到什么,抬头时发现对面有个中年妇女在看他。

  “进来。”卓余杭小声道:“别留在外面,容易暴露目标。”

  刘砚朝那中年妇女礼貌点头,转身进了温玉虹藏身的矿洞里。

  “别和其他人说话。”温玉虹小声道:“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密……”她用两块破破烂烂的木板堵在矿洞上。

  刘砚揪着那翻译,把他扔在角落里,搬了个箱子坐下,抽出枪。

  “你想拿他套话?”卓余杭道。

  “贪生怕死的人,一定会说老实话的。”刘砚漫不经心朝翻译脸上泼了杯冷水。

  “啊啊啊——”翻译醒了,马上瑟缩着躲到墙角,鼻涕眼泪一起流:“别杀我,别杀我……”

  刘砚作了个“你看,我猜对了吧”的手势,翻开从翻译身上搜出的证件:“你叫……何其辉,对不?”

  “对对对……”那翻译转身跪下,说:“您是哪位?不不……您贵姓?”

  刘砚说:“先说说这里情况,温玉虹,你拿着枪,只要他撒谎了,就给他一枪。”

  温玉虹接过枪,拿在手里,指着那翻译,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。

  翻译说:“我说,别开枪!我不是自愿的!我能帮上你的忙,您别杀我,她一定会开枪的,您杀了我这种小人物……”

  翻译两脚发抖,地下已湿了一滩。

  卓余杭道:“你比这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子还啰嗦,再不说我真的要动手了。”

  刘砚:“……”

  去年八月份病毒潮第一次爆发的时候,整个东三省的所有幸存者开始北迁,东北之地一年只有不到一个月夏天,常年温度在摄氏二十度以下。

  及至十月份入冬,第一场雪来得出乎意料的早,这令东三省有生力量被最大地保存了下来,也是国家的重点搜救地区之一。

  丧尸在寒冷中结冰,全身细胞包括中枢神经逐渐坏死,无法再行动。外加公海广播讯号提及寒冷地带较之沿海与人口密集处更安全,于是难民们拖家带口,不停北迁,直到漠河方停下脚步。

  期间搜救队几次抵达,幸存者迁徙队伍却显得分散,只因在黑龙江以东,海参崴及白令海峡等地,大批俄罗斯人朝着西北逃亡避难。

  俄罗斯军队在黑龙江以北搜寻难民,病毒截断了朝东的退路。俄罗斯与中国在公海上建立的避难所十分相似,都是地下基地伴随着科研设施。然而也有人不愿接受国家的救助,并对现状感到非常愤怒,他们发动了一起政变,平民,军队暴动产生了无数后遗症——无论在全局上还是人心上。

  避难所在控制住局势前,里面逃出了不少人,一股逃兵被分化出来,带领俄罗斯民众侵入中国领土,到了这个时候,国际公约几乎已成为废纸了。

  逃兵首领是一名曾经驻扎在中俄边境的军官,他利用手头的旧资料找到漠河金矿,并在短时间内简单翻修,声称本着国际人道救助公约,收容了所有的难民。至于用什么方式收容,是以自愿原则,还是用枪炮收容,就不得而知了。

  他的名字叫安德烈?卡普什金奥维奇。

  安德烈本只是一名中校,圈地后,将自己的军衔提升为元帅,拥有一块辖地,把所有幸存者迁入矿坑中。此中俄罗斯人近三万,中国人则有八万多,将矿坑称作黄金之国。

  元帅的臣民被分为三六九等,统治核心自然是西伯利亚收容所暴动后处来自立门户的逃兵,这是第一级的。

  其次则是俄罗斯人,他们有自己的圈子,交易买卖,也种植蔬菜。

  再次则是中国人。他们在另一个矿坑中形成小社会,部分人应征前往地面耕种,充当杂役。许多人开始以为有救助,进了地下收容所,却成了劳役。

  最后,则是朝鲜与韩国人。

  南韩建立了新的海下避难所,南北两韩一部分人集中撤离,然而更多的人没有找到组织。

  这部分人逃进中国境内,跟随中国难民北迁,俄罗斯人是黄金之国中的统治阶层,中国人人多势众,两韩难民的地位屈居于最底层,就这样构筑起了三个层次分明的社会群体。

  而今年年初,更有一种怪病在矿洞中蔓延。

  那段时间里人心惶惶,幸亏现在疫病停止了没有感染更多的人。

  刘砚侧头瞥了温玉虹一眼,她缓缓放下枪。

  “是他说的这样么?”刘砚道。

  温玉虹缓缓点头,刘砚说:“得想办法通知公海的部队过来……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逃生纠纷了。还要查清楚疾病的原因。”

  卓余杭道:“去把那个叫安德烈的家伙杀了,带他们走不就完了么?这病也是因他而起的。”

  刘砚道:“这事太复杂了……得上地面去通知赖杰,你们是自愿进来的,还是被强迫的,首先这点得弄清楚,其次要搞清楚这场病的来源是什么。”

  何其晖忙不迭飙泪:“我我我,我是被强迫的啊……大哥们,我是卧底,我只是想潜入他们的圈子里打听消息……我真的没有恶意。你可以杀了我……”翻译镇定下来,眼里噙着泪说:“但我真是那啥……一心为着咱们自己人的,很多事,我也没办法,我得保住小命,接应自己人……”

  刘砚道:“我们需要带一个证人回公海去。证明在非自愿情况下接受救助。”

  温玉虹叹了口气:“其实大部分人是自愿的,只有很少人不是……你看。”

  她伸出手,微有点发抖,卓余杭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那枚指甲,对在她的伤口上,她的手上皮肤已经剥落,现出龟裂的紫黑色肉层,刘砚制止了卓余杭的动作,不去碰她的手,认真端详。

  温玉虹道:“别怕,不会感染,大家都生了这种怪病,很多人,自从住进矿洞后,就被慢慢得上了,包括俄罗斯人……生病的人得不到医疗,又不能上地面,就算上去了……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。”

  刘砚蹙眉道:“很奇怪的病症,既不是成为丧尸,又逐渐腐烂,也不是冻疮……”

  温玉虹道: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

  “飓风队的。”刘砚说:“国家搜救军,很抱歉我们来晚了,所幸还不是真的太迟。”

  “得马上出去。”刘砚抽出电棍,把何其晖电得全身抽出翻白眼晕过去,四处看了看,问:“你还知道其他出口么?”

  温玉虹道:“不清楚……你相信他的话?我是说……他是个卧底,万一真是呢?”

  刘砚看也不看那翻译,答道:“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有一被拷问就吓得尿裤子的卧底……你相信吗?”

  温玉虹笑了起来,刘砚道:“他还做过什么坏事?”

  温玉虹摇了摇头,卓余杭道:“杀了他吧,免得走漏风声。”